捕捉生活美感，
体现生命质感。
点击标题下蓝色小字，或长按左侧，均可订阅
久到最早的一片记忆。
用文字重描童年，像完成一件筹备很久的工程。值得庆幸，我曾经拥有，且不曾忘记。只需轻轻一抖，你就可以将这些旧时光串起，和我一同欢欢喜喜，哭哭啼啼。我的前半生是个男孩，是个顽皮的男孩。做一个顽童，至今仍是我的骄傲。
山里的女孩，天生野性。既敢独自上山，也可个人下河。四岁开始，母亲大人便管不住我了，这一切，归结于爷爷对我的宠爱。但凡母亲要打我，我便跑向他。爷爷不在时，难免尝一顿“竹笋炒肉”，有时还是“爆炒”（多年以后，邻居常问我这道“菜”的口味如何？“myGod！爽啊！”我回答）。母亲怕我趁她忙活时跑到河中玩耍，用绳索绑住我双手，系在门框耳环上，以此约束我向往河中的乐趣。若爷爷回来了，我便大声呼他，且哭得肝肠寸断，叫得他一身酥软。他便拿拐杖追赶我母亲，边追边骂：“你个没良心的，我的孙子你也敢打？”可每回都没见他追到，别说打到她。我就想：“爷爷真老了，跑得这么慢”。
好景不长，我不到六岁，爷爷走了。弟弟还在摇篮中，妹妹刚学会走路，我像个小大人。堂哥堂姐一大串，他们不与我玩，正儿八经的大人样，难怪爷爷都不疼他们。爷爷走的时候，道士领着我们去河边“买水”（“买水”在风俗中意为买水给逝世的人擦洗身子，干干净净地去仙界）。大人们往河中扔了许多硬币，扔得越多，意喻后辈越发达。爷爷的媳妇们哗啦啦地哭开了。看架势，大伯母哭得最狠；四伯母咿咿呀呀；三伯母痛哭流涕；五伯母哼哼唧唧；母亲细数着爷爷一二……五六七的好，哭得悲天泣地。她年轻貌美，嘴甜，心善，悉心照料爷爷的晚年，难怪人家要笑爷爷喜欢我妈（就着你也不会不喜欢）。见堂姐放学回来了，我迎上去哭得伤心欲绝，却不知道哭什么由头。她抹了抹眼泪安慰我：“别哭了，爷爷会保佑你的”。“我不要保佑，我要爷爷”。她便凶我：“你有点宝吧！快别说丑话了”。我只好跟着大人回到爷爷的床边。后来，家人们团团围着爷爷狠哭了一场，便将他抬进了棺椁，并盖上了棺盖。我也就失去了我的最爱，不，我始终认为，是爷爷失去了他的小可爱。
爷爷不在了，日子还在继续，我也懵懵懂懂想些事，若是再有个爷爷该有多好。不久以后，母亲收留了一个流浪的哑巴老头，他行乞到我们村，正逢春雨绵绵，母亲同情他，让他住在爷爷的房间，并要我们叫他爷爷。叫他吃饭的任务落到我头上，很习惯地叫着“爷爷”。他一住便是二十多天，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走了，走时家里人都不知道。于是村里人都传开了，说是神仙来试探我家，并说善有善报，我家将来有福报。此事过了很多年，所谓福即平安，倒真是蛮准。我之所以记得他，是因为在那段日子里，母亲没有打过我，终因她不在客人面前责罚孩子，也因我对老人很尊重，像对自家爷爷一样。很多时候我向往家中来客的日子，不仅可以混吃混喝，还能少被责罚。
十二岁之前的日子过得真慢，弟妹们总害我遭殃，但凡他们犯错，我便代罚，我自己错了，貌似受罚心安理得。母亲的规矩是弟妹犯错，都是姐姐没带好样（我的乖乖，我代亲们受了不少过，可要对我好点儿）。现在想来，仍是壮烈啊！诸如放学路上，没一同回家；母亲不在，他们没吃饱；天气冷了，他们没加衣感冒了，举不胜数。以至邻居们为娘俩取了个外号：铁匠与铁礅。（这个关系非一般的感觉，今日说起，仍津津乐道）。邻居一见我在河中，大老远地喊：“铁礅！快跑啊！铁匠来啦！还带着“拦扫机”（山区大人用干了的竹枝教育孩子，也即他们说的那道菜“竹笋炒肉”，母亲常说，用这个好，打在屁股上又痛又痒，却不伤筋骨。）。”嘎嘎嘎！吓得我就往堤上跑。大多时候，他们是吓我的，代我母亲管束我，怕掉河里冲走了。若是运气不好，玩过了头，母亲当真会追到河里来，一旦逮个正着，死罪没有，活罪难免。她治我的方法蛮多，为何总也治不住？现在还纳闷，谁赐我的小铁骨？
邻家小孩子偷了别人的小鸡仔，带到我们常玩的地方，挖个洞养着，过了一夜就被野物吃掉了，毛都没见了一根。不知道哪个叛徒告了密，惊动了母亲。她关上屋门，不让邻居来劝，让我跪在爷爷的神像前。“父亲啊父亲！您看看您这好孙子，这么小就做小偷”。她点燃一根香，说要一根接一根地点下去，值到我认错才可。然后拿着“拦扫机”一边打一边问：“你还偷人家东西不？从小就教你，人家的东西一针一线都是人家的，你还偷不？”。我恨得咬紧牙关，就是不说话，一个劲地哭。她越发生气：“你个犟脾气，打你还不服，这次只是打你，下次再犯，我打了还要摸层盐”。我反正不说话，大义凛然，真有革命家的范。“没经我许可，不准起来”，母亲说完就出门去了。我一直跪着，哭得泪水将地面泡起了泥巴，弟弟妹妹也在一边陪着哭。见母亲出门了，我对他们吼：“哭死呗！又没打你们”。这俩家伙哭得更大声了，像是我打了他们一样。“冤家啊！别哭了，拿根竹签给我”。对他们发号施令，像个将军。弟弟动作迅速，搭两条凳子爬上神龛取来了，屁颠屁颠地跑来递给我：“姐，这个行不？”我瞪着他：“是不是你告的密？”（大概那时看电影《铁道游击队》、《小兵张嘎》入戏了）。“姐姐，不是我”。我转向妹妹：“你个软骨头，是你吧！”她哇地又哭了：“我没有，是隔壁家的”。“当真？”“当真，我听到他说的”。我拿竹签将泪水和成的泥巴拌了又拌，再抚平，在上面写了告密者的名字，对他们说：“来来来，每人对告密者吐口水，淹死他”。他们照样画葫芦。吐完后用竹签将一堆泥巴扎了又扎，直到扎出一个洞来，心中也就好受多了。弟弟从窗上探到母亲回来了，我又开始哭，并把洞填平。母亲回来便唤我们吃饭，这俩软骨头，饿死鬼投胎，风似的跑去了。我依然纹丝不动，反正我没偷，母亲就得来求我吃饭。见我跪着不动，母亲便打发弟弟来喊我，我还是不动。母亲无奈地出来牵我，她深知我的臭脾气。由于久跪，脑部缺血，我一起身，便晕倒了。这下吓坏她了，崽啊崽地叫，一边叫还一边掐我人中穴，其实没到一分钟我就醒过来了，但我还是闭着眼睛不吱声，我就要吓吓她，看还这么冤枉我。“娘错了，娘知道不是你偷的，刚刚去问过他们了，你快醒醒，别吓我啊！”听她声音都打哭腔了，知道我得逞了，噗嗤一笑，逃开她的怀中，对她说：“哪有你这样做娘的？不相信我相信别人”。“好了好了，快吃，这是你最爱吃的小鱼”。我哭得太耗体力，一口气吃了三碗。这事没完，我还在琢磨母亲为何说下次再犯便打了还要在屁股上摸盐？等母亲离开了灶屋，我便搭上凳子爬到碗柜上，从盐罐里弄了点盐，往下午被打的部位摸了摸，（奶奶的，痛啊！）才沾上去，我便痛得从凳子上掉下来。“咣当”一声，惊来了母亲，问我干嘛。我摸着屁股说：“找盐啊！”“找盐干什么？”“你说要给我屁股摸盐”。母亲笑得前呼后仰：“真个蠢东西，下回不听话再摸”。
挨到了十二岁，我的民主年代来了。队上召开村民会，父亲坚持带我去长见识。政府刚刚对农村实施扶贫政策，将一些经济作物与树种引入，分发到各家各户种植。父亲在会上强烈反对，他的意见是祖祖辈辈种红薯、花生，栽杉树、松树，没人种玉竹、淮药，没人栽杜仲树。我跳出来直指父亲没见识，政府多厉害，他们想好的事，一定有利于大家，他们是来帮我们，不合作，就是不聪明。父亲气坏了：“你个小家伙懂什么啊！快回去”。我一言他一语，俩父子对上了，最终，父亲以种一小片作为赞同我的观点收场。队上的人被我们惊翻了，有的看热闹；有的说我太调皮；有的赞我有主见……
自此，我一夜长大了。
/2/4
作
者简介：胡雅婷，70后，湖南省宁乡县人。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、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，武陵源作协会员，鲁迅文学院诗歌班学员。相继在《湖南日报》《长沙晚报》《国防时报》《湖南教育》《湖南诗人》等报刊与杂志发表作品若干。散文诗《笋》被收入青少年人格修炼手册丛书。小说《四羊方尊传奇》在“走近炭河古城”征文中获二等奖。出版发行个人诗集《光阴纵使匆匆》。
我自用心，君且随意。
胡雅婷赞赏
人赞赏
人喜欢韩志国北京中科医院是治啥的推荐文章
热点文章
